【双黑】未知春
* @卡塔西斯K 是塔塔《不识冬》的系列文，尝试了一下她的文风然后发现自己好菜
*是 @七一院长 点的梗，生日快乐！
*神明paro，4k+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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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人觉得那种感觉痛之入骨，而沉醉其中的人，却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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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苍穹映入太宰治的眸间，把鸢色染成湛蓝。
他就这样躺在草地上，新生的嫩绿在远处若隐若现。微微的凉意，日光明媚却没有温度。太宰治伸出手，点点光芒从指缝之间穿梭而过，视线与光与白云交汇。
即使直视太阳也不会觉得刺眼，因为它很温柔。
岁月携了清风带走了眉间的桀骜，心里如一摊死水，没有半点波澜，目光如镜中路般平静，往深里探，却发现这平静里还有丝盼。
太宰治在想，他今年会来吗。
耳畔是那样安静，仿佛仍旧可以轻易地听闻命运轱辘的辗转轮回。太宰治从不知道，那种感觉可以这样奇妙。是因在不知名的瞬间中的惊鸿一面，是因穿过生命缝隙后对头顶光芒的抬头一望。
是因太宰治看见了他。
此刻鸢色的眸只静静凝视着天空，在想什么，在看什么，太宰治只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在那一天又一天中，等待冬雪融化，等待冬天逝去。当春天来临时，将那一寸经年过都往绘入这一季的蒹葭中，荻花为不知为谁忙碌，只听那流水潺潺声。浓稠的云天叠荡起层层波痕，悉数把风流抹去。
倏地，草被风吹得响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宰治勾了勾唇角，他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喂，你今年还在这里啊？”元气十足的声音，听上去是一个略带叛逆的少年，“别躺在这儿，你压到新生的幼苗了。”
太宰治笑着起身，撑着地站了起来，轻抚一旁树木的枝干，修长的手指又拦了拦飞过的蝶，然后又蹲下身子轻嗅开放的第一朵鲜花。
“今年的中也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是灌入长袖的风，飞翔驰骋，这浮生苍碧尽在他的眼中，碧绿原野也甘愿染上一笔他的颜色，他舒展的眉梢似是揽尽了一江春水色，缱绻了落照的斜夕，入了鬓发。
他是花丛中第一只飞舞的蝴蝶，赤烈鲜艳的色彩令人沉醉与着迷，火红着跳动着，在循环往复的同时不曾迷失。
他是由最新的绿染成的一片嫩叶，探出头的模样惹人怜爱。偷偷地隐藏在高处，待来人去慢慢寻找。
“嘛，中原中也这个名字……”少年撇撇嘴，听着这个人私自给自己取的名字，不知道是什么语气，“真是糟糕极了。”
周围的风再次掀起，凉而轻，雨后清新的空气令人舒适，太宰治深深呼吸着这令他迷醉的气味。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机，他伸出手比划着:“橘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喜欢戴帽子，明明是生在春天的人，偏偏喜欢穿黑衣服……还老土极了，真是个别扭的小矮子。”
原本轻柔的风突然恶狠狠地叫了两下，以来表达中原中也的不满。
“可恶！你是不是找打！这就是你们人类口中所说的……拟人？人设？糟糕透顶！！”中原中也气得结巴，太宰头上突然掉下一节树枝打在他头上，是中原中也干的。
弯弯的眉毛表达着太宰内心的愉悦，他抓住掉下的树枝，然后拂去头上的叶片道:“或许你今年出现的模样，是一只才被春雷叫醒，慵懒又滑滑的蛞蝓吧？”
“混蛋！你才是蛞蝓！”
……
春天真的来了呢，在一切都还未苏醒之前，在万物都还未接触到温暖之前，在太宰治还未知的时候。他却来了，他是春天最早的诉说者。
“中也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呢。”
尽管，太宰治从未见过想象中橘发蓝眸的少年。
尽管，他根本不是某个具体的模样。
尽管，他不被世人所知晓。
可太宰治清楚，中原中也的样子——是整个烂漫的春天啊。
太宰治看倦了诗书，走倦了风物，看倦了离别，也写倦了思故。只是从未解得春意盎然四字。
他爱上了春之神明。
二.
“我是游走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我有眼睛，但看不见世间的色彩。我有耳朵，但听不见世人的低语。我有口舌，但尝不出世俗的甜辣。”
“我能看见的，只有你。”
只有你，我最美丽最纯洁的神明。
中原中也作为神，原本只是在风与雨还有各种精灵的迎接下，俯视着终生，在天空中匆匆而过然后将春意带给人世间。可是直到有一天。
偶尔，他睁眼一看天空。
无意，他低头俯览苍生。
苍白俊美的脸上露出鲜少的诧异的表情，几乎无色的嘴唇竟竟轻轻扬起了弧度，鸢眸中闪烁的光芒是他人从未在太宰治眼中见过的。
“你能看见我？”
随口一问，随之而来的却是命运石门悄悄打开的声音。
“当然啦……毕竟我不像个人呢，反正其他人是这么说的，所以……大概有特异功能？”
普通人能在太宰治眼里看见什么呢？阴沉的眸色沉淀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毫无表情的面容，可总给人诡谲的感觉。明明也不是不合群，明明也会笑，明明也能引来许多女孩子的瞩目，可他就像永远不能被阳光温暖的阴暗潮湿角落中一朵有毒的蘑菇，兀自生长兀自微笑，看见他的人，都为他的鲜艳与毒性而惊叹。
那双眼睛是浓得化不开的夜，是没有人能够寻找到出口的深渊，它无法看见色彩——
可是，此刻太宰治看见了大片大片的嫩绿，看见轻轻抬头远望存在，近看却没有的花红。还听见了鸟叫，嗅到了清新的泥土味道，触摸到了春风的柔和。
太宰治第一次发出感叹，春天到了。
那位春之神明却不屑于这种人类有特殊功能的言论，不过他也无法解释为何会有人类能看见他，于是他问:“那我是什么样子的？”
太宰治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是个橘头发，蓝眼睛的小矮子。”
神明此刻想打人。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最幸福的事情，那一定是一个人懂得了什么叫爱。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最难过的事情，那一定是一个人爱上了一位遥远的神。
太宰治清晰看见，神明的鸦睫拂起世态炎凉，与他的目光缠绵在风里；神明的眼里有一幅盎然之春的图，沿街樱花开得纷繁，总有沉下的雾霭朦胧了人眼。
情人勾着前世今生未了的孽缘走着，且问这生死轮回斩了人相思念，左不过是一场梦幻。
三.
躺在地上的太宰治翻了个身，紧闭着眼又睁开，他伸手拿过手边的壶，倒了满了杯子。
“这是什么？”
“是去年春天酿下的酒——是中也送给我的礼物。”
太宰治捧着那壶药酒，像是捧着一抔日月光辉，他睫毛垂着，掩盖他眼中跌宕轮回，那壶药酒的苦涩从眼苦到骨头里。他是那样幸福，却又是那样痛苦。
风把那壶药酒吹起，让它从太宰治手中脱落，壶口被打开，酒水洒在了草地上。
太宰治微挑的眉梢似是书写下的一笔风华，中原中也没有人性，终是无法参悟，但随着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他只得沦陷在那过往里，沦陷在现在的微笑里，沦陷在似引入了浮生万顷的眼中。
每一年，中也都过经过这里，不需要他去找，总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他。
“我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会到来，可是中也一来我就知道了，我是这世界上第一个知道春天来了的人呢。”
折作月影碎琼散尽红尘。岁月悠长都化作一缕游魂，最后的欢笑场，总有彻骨寒风亘古地凛冽，总有炽热的骄阳炙烤，勾走将轮回的人。
无论冬天多么寒冷，太宰治相信，春天一定会来。无论夏天多么炎热，太宰治相信经过一个轮回，春之神会再次降临。
中原中也每一次降临，都会路经这里，久而久之一年又一年，他就养成了习惯。有时候他会问太宰:“你打算以后每一年都在这里等吗？人的生命听说是短暂的。”
“对啊，很短暂。”草地上的太宰治又翻了个身，“很短暂呢。”
鸢色双眸中藏着一种中也看不懂的痛楚。
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恍然之间，太宰治似乎看见了那个春风环绕在身边的少年，影子模模糊糊，若隐若现。从雾里而出的身姿过于苍白，不同于此刻鸢眼里樱花的烈意，留给他的只有似云若雾。
四.
岁月冷静沉着的步伐从来不等人，它只是翻着，一页又一页。太多的故事被湮没于光阴的长河，太多的感情还没来得及书写就已经被折断。
中原中也看着又一年如约而至的人，他思忖了片刻说:“你好像和以前的样子，不太像了。”
“是吗？”太宰治还是像以前那般笑了。
只不过此刻，他的眼睛也变得浑浊，头发花白，皮肤依旧白皙却有了皱纹，他似乎已经很老了。
但又还是像当年初见那样年轻。
“是啊。”太宰自问自答。他听见寂寞和萧索在前路绽开，像是簌簌的凋零花瓣落在风里，这条一意孤行的路里头，光风霁月也敌不过落索满城。
他曾对其他人说他拥有了爱情，却始终没有人见过太宰治曾牵过谁的手。即使在夜晚的迷离中，他会露出沉醉的神情，即使神秘如他也能被人一眼看出拥有过心事。
可是那背影始终是落寞的，他是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无儿无女，也没有伴侣。他喜欢在草地上躺着，从少年到成年，从初升到夕阳。
“你在这里，等谁？”有人问。
“我在等春天。”太宰说。
他在等待春啊，虔诚的信徒在等待他的神明啊，陷入爱情的人在等待爱人的轻抚啊。
“中也……”此刻太宰轻声呼唤着。
“嗯？”风中少年的声音从未改变过。
“我可以，抱抱你吗？”
“这算什么要求。”
这算什么要求，听上去是荒唐而无理的。
那鸢色某种终究盛不下所谓的胜春风景，痴恋浸了江水滔滔，添了盏日月光华，想种在他心里却无生根之处，神明与人类无法共同走到天涯缱绻不散。
可是，太宰治却看见了，看见了在迷蒙的雾气之中，有一个少年伸出手臂，踏着风来到自己面前，和自己朝思暮想的样子一模一样，橘色的头发温软而鲜艳，那双眸湛蓝得连天空都自愧不如。稚嫩的面容带着不羁的神色，他张开嘴似在说“你这个混蛋竟然想要抱老子”。
“中也。”嘴唇愈渐苍白，全身抖得很厉害，但太宰治还是笑了，嘶哑的声音伴随着一生未能流下的泪水，“抱抱我，抱抱我。”
起身，太宰治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似的，一步一步朝那滚滚烟尘的路走去，踏的沉重。
那少年似乎一脸不愿意，但还是伸出手，把比他高太多的老人拥在怀中。
“好……我爱你。”
是最卑微的人类向神明的表白，是最无暇，也是处于虚妄之巅的爱恋。
太宰没能看见中也的表情，或许神明不会有人的感情吧，可是他知道自己在哭泣。
太多人说，太宰治不像个人。
这人间的事，痴缠牵绕，无非情字。细细的品，是倒提浊酒，敬的是天地，烧的透了人心，愁时长歌纵横，欢时百般纠绕，哪有人可超脱出情之一字的。
他也没有，最不像人的人，也没有。
五.
对于春之神永恒的寿命来说，太宰治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中原中也这个曾经似乎属于自己的名字，也会随着岁月流逝而遗忘。
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春天，神明还是习惯性地路过那片草地，而那里早已荒凉，早已无人。
久久凝视树下的一片空地。
一个人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一双鸢色的眸浮现在记忆中。
春之神终于明白了当时那个人眼中的痛楚是什么。
此刻，他终于尝到了那种痛楚。
那种感觉——
清醒的人觉得那种感觉痛之入骨，而沉醉其中的人，却浑然不知。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