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如你所愿。[1.2W一发完]

*私设很多的if线

*没什么说的凑个两条(*σ´∀`)σ新年快乐



BEGIN



0:


那一年,神给了他从三瓶药水中选择一瓶的机会。


“第一,他会复活,活成他死之前的样子,记得所有事情,但你得用你的命交换,你会死在他面前。”


“第二,他会复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许活成全新的身份全新的性格,你会忘记他,他也不会记得你,你身边与你相关的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他,没有人知道你们能否相见。”


“第三,他不会复活,你也不会忘记他,但你会活在他仍在世时的虚幻当中,即使他人一再告诉你残酷的现实,你也坚信他还在。”


他没有犹豫地接过一瓶药水,一饮而尽。




1:


太宰治把自己疲惫的身子往被子里一塞,顷刻瘫软了下来,也不管身上的大衣是刚被雨淋过的、湿漉漉的。


此时就轮到了尽职尽责的中原干部,像剥洋葱一样,把港黑首领从棉被里,从大衣里一点点地剥出来,给他沾满水的头包上一层毛巾,再换上一层干的毛毯,最后还要把太宰治诡异的睡姿摆正,以防他半夜滚下床去。


最高干部每天例行两职,一是监督首领保证至少每天三小时的睡眠,二是保证首领睡醒过后不能感冒发烧。第一项任务的超高执行失败率导致了第二项更高的失败率,这简直是完美工作狂中原中也人生的一大污点。


开好空调确定湿度合适的中原中也正想离开,一股力道将他拉回了床上,极度疲惫的太宰治仍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轻微颤抖以缓解酸痛,可他还是分了点力气轻轻扬起嘴角说:“中也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今天的任务也失败了。”


“怎么,你还打算等会儿开灯起来继续玩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太宰治不要年纪轻轻丧命”这个脏活累活垃圾活就落到了他中原中也头上。


十五六岁的时候太宰治寻死的方法简单粗暴,只要阻止他自杀就好。后来太宰治玩出新花样,学会在任务中、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品尝鲜血与心跳,这让中原中也出任务时总是寸步不离太宰治,毕竟虽然这混蛋再怎么不爱惜自己,他也说过:我不想和中也一起死,这样的殉情想想就反胃。


好不容易等到了太宰成为首领,以为从此以后他以大局为重不会轻易玩闹,可这家伙就想出了一个新的折磨自己的方式——整晚整晚的通宵不睡觉。黑眼圈在白得不健康的皮肤上越来越重,神色中的疲惫成为他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的新一层防备。


太宰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然后一翻身,将毫无准备的中原中也压在了身下,他缓缓地睁开眼,鸢眸中含着若隐若现的戏谑。


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很快就累得趴在了中原中也旁边,轻声道:“我猜,我还可以活很久,所以不用担心会死。”


原本紧张的脸又松弛了下去,中原中也庆幸今天的太宰治没有和他闹,于是转而嗤之以鼻:“世界上只有你太宰治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有中也在,我不会死得那么早。”


“我又不是你爹妈,怎么可能管你到老死?”


“我爹妈都管不到我老死。”


“……你闭嘴你去睡觉。”中原中也思索了两秒钟,他终于看出太宰治是在借机会推迟入睡时间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跟睡眠有仇。”


睡眠不好的人或许并不是天生如此,也许是讨厌睡眠,讨厌不安稳的夜里凉薄的梦,讨厌那种若即若离、不真实的泡影。


太宰治笑了一声,大概是被逗笑的,这一笑让中原中也心惊肉跳,他害怕聊开心了的太宰治突然睡意全无,半夜快快乐乐地爬起来临时制定一个把远在北美洲的敌人老巢掀翻的天才计划——毕竟他们上一个死对头的死因就是这样。


“我和中也有仇。”


“滚,我真走了,不准起来,敢起来我明天就让你上不成班。”


说完“啪嗒”一声灯就被关上,中原中也轻声关好了门,常年做这一行,让敏锐如太宰治都听不见他离开时的脚步声。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太宰治蓦地睁开了眼。


“别……走啊。”他几乎是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这夜晚对他来说太过漫长了一些。




2:


接送首领上班的车准时出现在太宰治楼下,司机总是拿着极高的薪水却一年到头都接送不了主人几次。原因是司机的雇主时常直接睡在工作的办公室里,而工作需要的司机又是另一批人,这导致了人员的浪费。


太宰治时常想着把这个活直接交给中原中也好了,却被他一口否决,说什么就算是首领的命令也不可以,这和他白天的其他职务有所冲突。


“你什么时候才能如我所愿一下,不要总是跟我作对。”太宰治之前曾这么拍着中原中也的肩膀逗他玩,“就像我年轻时养的那只猫一样。”


“可是那只猫被你养死了。”中原中也下意识提高了嗓门反驳,半秒钟之后觉得这话不太妥当,才缓缓弱下去,“可这是工作所需……你要是实在觉得浪费人手你就自己开车嘛。”


提到那只死去的猫,太宰治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想起了曾经在看哲学的时候听过这么一个道理,外因与内因共同作用于事物,一个人、一只猫、一只蚂蚁会死,只是因为它们本身足够脆弱,迟早会死,这是内因。而外因的条件只是加速了死亡的降临,提前了这个时间点。


太宰治迎着热烈的阳光从车上下来,边走向办公室边听小银汇报今天的日程安排,边听小银说话边叹气,他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忙呢,真想抓个人来替代自己啊,但是世界上怎么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聪明的港黑首领了。


边叹气他还在边想象,假如现在自己马上去死了,接班的肯定是中原中也,太宰治相信中也的能力,但单方面觉得这只蛞蝓肯定会把很多事情搞砸,所以中原中也肯定是离不开他的——太宰治在短短几秒内,凭借完全不足的前置条件,推出了这个结论。


“小银,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港黑首领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啊。”太宰治今天心情看上去不坏,就算一夜未眠也不耽误他现在精神充沛。


芥川银愣了愣,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答案,只好说:“可能近段时间事情比较多。”


好看的眉眼弯了弯,太宰治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份文件,说道:“可是最重要的事情不都已经结束了吗,织田作和敦加入了武装侦探社,他们将和其他人一起保护横滨的未来。”


“对,是的首领。”小银回答。


……


一沉诡异的沉默后,太宰治抬头,发现银仍在他的面前,于是就询问还有什么通知掉了的事情吗。


“首领,关于首都那边的敌人——您说过要重视的那一批,对应的方案需要立马制定。”


太宰治想也没想:“东京的事情不是交给中也了吗,他不会连一个作战计划都没有给你吧。”


“可是、可是……呃,在此之前您给了他另外的安排,与这件事冲突了,所以您需要重新商定一下方案。”


那看起来是他高估了中原中也的工作效率,可是他并不记得他给最高干部安排过什么其他任务,于是太宰治索性停住了手中的文件,让银把中原干部近期的日程记录都拿出来看看。


就算是交女朋友了需要空出很多时间来,也不至于放下位于首都的敌对腹地吧。


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么多年相处的时间已经快超过了他们各自独活的时日,太宰治自以为不管中原中也有什么想法,在自己眼里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回应首领看似理所应当要求的,只是更加久远更为诡异的沉默,直到办公室的门在没有允许下被擅自推开。


尾崎红叶说你还是不要再为难小银一个小姑娘了。


……


女人的红发仍旧鲜艳明亮,手里的佩刀仍会快到令人心寒。这么多年过来尾崎干部仍风韵不减,只是本就晕染了沧桑的眼睛如今更沉淀了一份化不开的情绪。


“太宰,我只是以为那天过后你情感上又添了一些障碍,没想到记性也变得不好了。”


就像在重复每周一次的周诊治疗似的,就像在对懵懂的孩童不厌其烦地教授一个单词读音似的,尾崎红叶一边又一边带着太宰治重复这些环节。


首先告诉他中原中也已经死亡。


然后拿出验尸报告和现场记录给首领大人过目。


最后再领着面无表情的太宰治去中原中也的墓前逛一圈。


因为这个,中原前最高干部的墓成为全港黑墓园里最干净的一个,每周都有人上去扫扫。可为他扫墓的人却不是抱着对他的离世的怀念与哀悼前来,而是带着固执的妄想与可怜的自我欺骗。


“可以了吗。”并没有不耐烦,尾崎红叶只是静静地望着在墓前矗立良久的太宰治。


“嗯……大概中也不可以参加首都的行动了,我正在脑海里重新绘制那里的图,并在中午之前……”太宰治仍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盯着碑上“中原中也”四个大字,像是要把这块石头生生盯穿。


“不是这个!”突然抬高的女声打断了他,然后又弱了下去,叹了口气,“是,记住了吗……中也这孩子已经牺牲了,那天在楼上,他在战乱中已经坠楼而亡。”


如果不是残酷的现实面前只有这下下策,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她,又何尝愿意来做这个恶人?


如果不是心理医生再三确认太宰先生的神经与大脑结构都没有问题,心理交流也正常,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她也怎么会这么着急。


如果不是除非首领自己退位或被杀死,不然就要当任要老死,如果不是太宰治仍要担任港黑最强的那一张牌,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没他不行,她又怎么忍心去打扰一个生来无光的男人如少年般的那一场梦。


理智和清醒如太宰治,对疼痛已经麻木到无感的太宰首领,怎么会永远处于自己编织的幻境当中,他怎么会那么幼稚地自欺欺人。


最开始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还会配合他演戏,可是中原中也与港黑和太宰治的关联实在是太深了,直到最高干部死了,身边的所有人才发现,倘若不承认他的死,港黑大厦的每个角落、每一层楼、每一块地板每一块砖都是中原中也的痕迹。不管怎么和首领对话,都绕不开这个人,甚至会严重影响港黑的日常运作。


有人尝试着告诉首领现实,有人不停地摆出中原干部已经离世的证据。太宰治都没有反驳过,只是像有选择性失忆症一样,鱼的记忆让他第二天不到又恢复成了那个鬼样子。


……


鸢眸睁开了又闭上,无数人想要看透的眼底,实际上只有一片空白。


太宰治迎着热烈的日光转身回了他办公的地方,只是嘴角轻轻地翘起一个笑容,是那样坚定地、轻松地对自己说了一句。


“中也,晚上等你回来。”




3:


太宰治十七岁时曾养过一只猫。


那是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棕黑卷发的少年压抑着在雨中独处的兴奋,一边走一边从泥泞的路上踢起水来。太宰治没有打伞,甚至想着一道闪电从天上打下来会不会把自己劈死。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微弱的喵喵声,转头一看,一只看不出原本毛色的猫正瑟瑟发抖地跟着它。


太宰治想,它是只不知哪两个品种混出来的杂猫,从小开始流浪,在长大过程中跟丢了父母或是被父母丢了。寻觅不到食物、找不到住处落脚,身上的伤痕连大雨的泥水都遮挡不住,一定是从高处摔下去过或者被其他猫欺负了吧。


太宰治和它隔着好几米,就这样安静地盯着对方。直到那猫加快了朝他跑来的速度,太宰治才随手从脚边抄起一块石头砸向了那只猫。


十七岁的少年便是如此性情,逐渐长大也逐渐古怪,用红叶姐的话来说,这个时候港黑的大伙怕太宰治都快超过对首领的畏惧。中原中也生怕这家伙要把港黑的天掀翻,却也更怕他笑着笑着就开始哭,哭完就要想办法去死。


少年就像只刺猬,所到之处不仅会弄伤别人,那刺更会伤他自己。


“喵……”


极度微弱的猫叫声随着颤抖发出,被击中的猫却没有退后的意思。它的耳朵已经被雨淋得耷拉下来——或许没有耳朵?早被哪家恶劣的小孩割掉了?太宰治甚至从猫眼里读到了一丝可怜的执着,它想要靠近他,即使面前劈下了一道闪电,即使靠着一瘸一拐的腿。


猫用最可怜的方式向太宰治宣告,它随时会死,但闪电劈不死它,要死也是死在太宰治的脚边。


少年玩味地笑了笑,勾人的眼睛能把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但眼前的观众只有一只猫。


那只猫很快就要凉在这雨中,它把太宰治当成了它最后的希望,它在用生命向他求救。如果是中原中也,或者随便找个人来都会心软吧,可向他这种人索取生机,真不知上天执意要你死,还是刻意要你死。


……


最后太宰治回了宿舍,湿透了的浑身免不了招来中原中也的一顿骂,于是在他开口之前,太宰治先发制人地朝他扔了一团黏糊糊的、还有一点点温度的东西。


“这是什么?”中原中也显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猫。”


“谁的?”


“捡的。”太宰治说,“刚才它想追上我,我就一直跑,跑了好几个巷子,朝它扔了好几块石头。直到我累得跑不动了,准备歇会儿,它又跟了上来,抱着我的脚就这么趴下了……”


中原中也边听边皱了眉毛,没等他说完就开始弄暖炉、搞伤药,还让太宰治贡献几卷绷带出来。一边忙碌一边骂太宰治,你个混蛋怎么这么对一只猫,你个混蛋怎么还不去死,你个混蛋赶紧去把干衣服给我换上。


窗外的滂沱大雨像是要把横滨淹没,打在窗棂上的清脆声让人彻夜难眠,冰凉的风从某个角落里渗出,犹如死神正挥舞着他张牙舞爪的镰刀。


那只猫最终活了下来,中原中也在烤火炉旁坐了一晚上,猫躺在他的怀里终于不再发抖。第二天早上它已经可以下地慢跑了,中原中也给它洗了澡,它的耳朵是那样小,却不是正宗折耳猫。黄白相间——或者说黄白混杂不清的毛色显得它格外廉价,身上基本没什么肉,毛的手感也不好,太宰治说他再没见过这么丑的猫了。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像故意的一样,给猫缠绷带的样子刻意模仿了太宰治,从脚到尾巴,还有左眼,都裹上了厚厚的几层布料。


“它的这只眼睛被你砸伤了。”中原中也指着和太宰治一样绷带打扮的猫说,“一看就是昨晚新添的伤口。”


后来两人对猫的所属权发生了争执,中原中也觉得太宰治养不好猫,太宰治觉得这是我捡回来的,他要跟的是我就该是我的。最后这只猫选择了太宰治,好了之后还是喜欢趴在他脚边。


中原中也让人给他取个名,太宰治不假思索:“就叫猫吧。”


“你有病?”


为猫打抱不平了半天,最后中原中也妥协了:“随你吧,反正是你的猫……别这么弄它的腿,会被你掰断的。”




4:


现在,难得下班很早的太宰治首领终于记得在回家路上带一盆猫粮,回家之后,那只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仍在等他回去。


这只老猫仿佛因为年轻时摸爬滚打太多,到了暮年仍身体健康,似乎还要向天再借五百年地活下去。沐浴着金色的暖暖阳光,它迈着猫步缓缓地来到太宰治脚边。


太宰治给它倒了猫粮,如果中原中也在,肯定又要骂骂咧咧。太宰治给猫喂食的量全靠心情,这猫是饿一顿饱一顿的,猫屋很少清理,有时候洗过的窝还没晾干就让猫睡进去了。虽然名义上它的主人是太宰治,可实际上它的小病大病都是中原中也在管。


中原中也曾经说,太宰治,你这样会把人家给养死的。


当时还没成年的太宰治又随口一答,刚好,给我做个伴。


预料之中地,中原中也又扑过来扯着他的领子,涨红了脸想跟他讲大道理,奈何他不太会言辞表达,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套词。


不知是不是看他这个样子又好笑又可爱,太宰治竟越过了那点很近的距离,咬住了中原中也唇瓣。


后者瞬间大脑死机,一脸呆愣地看着他,太宰治觉得这个样子更好笑了,正想再重复一遍刚才的事情时,中原中也一拳揍在了他脸上,叫嚷着混蛋青花鱼你在发什么神经。


猫很识趣地跑开了,回到猫屋里吃中原中也给它搭配好的营养套餐。


……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中原中也提前下班了回来。


“恰好今天不忙,这么早让我来你家干什么?”中原中也进门后先去摸摸那只老猫,它还和刚刚捡回来不久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坐在靠椅上的太宰治非常优雅地叠起腿,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思考了三秒钟:“纪念收养这猫的十周年?”


“拉倒吧,不是今天。”


“喵——”猫似乎在附和中原中也。


太宰治站起身来,笑眯眯走到中也背后,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如果这人不是首领的话,中原中也已经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想中也了嘛,不能让你过来做个晚饭?”太宰治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件围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中原中也套上了。后者下意识地举起拳头想爆锤他一顿,奈何对方是首领,无论如何这样都不合适。


厨房是朝西边的,此刻的晚霞达到了最灿烂的模样,落日熔金缓缓地浮现在如浅蓝大海般的蓝眸之上,也将中原中也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温暖。


关于最高干部下厨做饭、首领给他打下手,这个画面在港黑其他人员看来一定很诡异,可是放在以往,这是两人再平常不过的生活了。


即使有了自己的公寓他们还是时常留宿在对方家里,饭自然也是两个人一起做,但凡太宰治想偷懒中原中也就会把他抓回来挨打。


中原干部经常打着照顾猫的名义来看太宰干部,同时也要时常这家伙到底还活着没有。太宰干部有时三更半夜发疯似的睡不着,然后踩一辆摩托加班加点地赶往中原干部的家里,有时候咚咚咚敲门,似乎要把熟睡中的中原中也敲得神形俱灭才罢休,有时候直接撬锁进去。


他会钻进中原中也的被窝,把冰凉的脸贴近中原中也的胸膛,中也想把他踹下去,他就会说,好冷啊中也我好冷啊,就像快死了一样。然后中原中也就一动不动地任由他躺到天亮。


……


“今天叫人送了这么多菜?”


“不是哦,买猫粮的时候顺手买了这么多回来。”太宰治笑意盈盈地坐在中原中也对面,“如今横滨大势已定,既已成我们想要的样子,不如干杯庆祝一下?”


中原中也没有反驳,端起太宰治给他满上的酒杯。可太宰治却没有急着端起杯子,而是缓缓地走到中原中也的凳子后面,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盯准了那红润勾人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太宰治没有像之前的千百次那样,顽劣地挑逗中原中也的舌头、用力地咬噬他的嘴唇,吞下了以前的所有玩笑话,就这样大脑空白地、认真地吻着他。犹如汹涌潮汐过后,夕阳下缓慢的退潮,犹如倾盆大雨后,弥漫着清新的味道,犹如最凉薄最深黑的夜晚,那一个静谧的角落。


“唔……”


太宰治好像听见了猫叫声,可他并没有结束这个绵长的吻,而是把中原中也搂得更紧,直到他的嘴唇都僵硬得发抖,直到他的嘴角弥漫上一丝苦涩的笑容。


再然后,太宰治一把刀穿进了中原中也的后背。


他死了。


中原中也又一次先死在太宰治面前。




5:


有人在溺水的瞬间拼命逆着浪花往岸上游,有人到了海边就迫不及待地沉入海底。有人拼了命也要在雨夜寻觅生机,有人走在雷电交加的夜晚祈求神明带他死去。


太宰治在漆黑的无尽中游荡,灵魂出窍般轻渺,他听见深黑的回廊中有人在嬉笑,他听见已经死去的自己在低语些什么,他听见有谁在对他发出无谓的质问。


——你后悔了吗,呀,你又一次后悔了。


所谓神明,便是高高在上地给你选择之人,所谓选择,便是他能够玩弄你戏弄你的筹码。


……


那一年太宰治听见了神的声音,神明给了他两瓶药水。一瓶能够复活死去的中原中也,但是他们会互相忘记,并且不知以后是否重逢。一瓶能够让他永远活在中原中也未曾死去的自欺欺人当中。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打碎了这个梦境,只有最上不得台面的神明才会抓住梦的尾巴来偷袭他最脆弱时刻的心智。书的意志,不甘心被他这个别于世界的存在的人操控未来轨迹,于是刻意打乱了本已谱写好的曲调。


太宰治没有选择任何一瓶,也没有询问事情究竟,他在中原中也死后无数个夜里又梦见了曾经少年时的雨夜,又梦见了那只快要死去的猫,又梦见了他和橙发少年的第一个吻。


第一次接吻过后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从心底的深层土壤中冒出的情愫似乎并没有得到光明的续写,他们就是这样吻过了,然后下午若无其事地去执行新任务。以至于后来再多么激烈热切的相交,换来的都是迅速的冷却。


在黄昏太阳落地之时,在两人从楼顶上一同逃亡之时,他们唇齿相贴,他们脑海里汹涌澎湃,鸢眸与蓝瞳互相锁定了彼此。


——又是我,你真的不打算尝试一下吗,你活着,他活着,不好吗。


——没关系,我等你后悔,我等你向我许愿。


太宰治更多的是在做另一个梦。


血红的夕阳下,滚烫的鎏金中,他迎着并不冰冷的风向他自己给自己规划的终点迈去。


巨大的压力撑破了他的五脏六腑,失聪失明失感在一瞬间接踵而至。但太宰治并没有太过痛苦,他在想自己肯定看不见的死后的模样,会是头破血流会是五官开裂的模样。


可是太宰首领并没有死在那一场混战当中,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仍站在港黑的最高楼顶上,小银告诉他,首领,刚才有第三方敌人大部队趁此袭击港黑,且敦君与武装侦探社发生着冲突。


……


是的,是这样的。


首领,我们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是的,我看见了,我知道。


……


可是谁来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从楼上坠落下去的、以头破血流五官开裂的模样死去的人是中原中也?


啊?


他活着,活得正常得不难再正常,健康得不能再健康,跟个中原中也似的,可是为什么替他跳楼的人是中原中也。


……


首领,中原干部……在顶楼保护您的时候意外坠楼。


他的异能呢?


根据后来调查,在死前几秒钟,中原干部没有发动了异能的迹象。




6:


犹如红酒般刺目的鲜红血泊,和那天的夕阳融化在一起,涤荡出一层消散不了的痕迹,站在高楼上的太宰治伸出手,像直接穿越了百米距离,在抚摸这片土地上,由这片血染上的伤口。


往后的许多天里太宰治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听着属下的汇报,然后书面写着任务清单。尾崎红叶和芥川银一句话都不敢多问,内心里说着,求求你了你哭出来吧,可是谁也读不透太宰治,谁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港黑依旧正常地运转,敦和镜花都去了侦探社,太宰治不安的夜晚依旧正常地继续。他本以为自己的失眠会加重,却奇迹般地每天入睡得更早了——他时常做梦,梦见很多奇奇怪怪、零零碎碎的事件,其中有很多梦里都有中原中也。再然后醒来,醒来后,梦里的中原中也就破碎了。


有一天晚上太宰治做梦梦见了那只猫,黄白相杂的毛,缠着绷带的腿和尾巴,它朝他眨眨眼,不停地喵喵叫。


太宰治蹲下身来想摸摸它,它却跑开了,一直往前跑,就像雨夜里太宰治为了甩开它一样地那样跑。


太宰治追了上去,想起以前他并不会养猫,塞的东西让它吃得肚子疼,然后中原中也过来抱猫,并狠狠教训了太宰治。想起以前几个星期不给它洗澡,这猫就自力更生跑到河里去,后来游泳游得竟然比狗刨还要专业。


可即使这样它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太宰治,中原中也想把它带走的时候它就抱着太宰治家里的桌角不放。这个时候太宰治就笑着拍拍中原中也的头说,看吧,比你这只小狗忠诚多了。


所以现在,它怎么了?怎么会跑开?它怎么会抛下他?


他想起以前常在任务结束后,就和中原中也一起到海边去溜猫,太宰治就抱着它说,看吧,你是全海滩最丑的猫。中原中也一把夺过了猫,还说,要不是你划伤了人家的脸,它至于缠这么多绷带在脸上吗。


……


梦里的太宰治追上了猫,它把他带到了中原中也即将死亡的现场,夕阳,火红,然后它蹲下,似乎是在悲伤地喵喵叫。


……


那个画面在太宰治脑海里久久无法抹去。中原中也干干净净地站在他面前,涨红着脸似乎要争执什么。太宰治想拉住他,但所有的力量都将中原中也往后推,不管他“中也”“中也”的叫得再大声,中原中也都只是嫌弃地盯着他,念着“混蛋青花鱼你是个神经病吧”然后迅速往后退,直到太宰治真的拉不住他,瞪大了瞳孔只能看着中原中也就这么掉下去。


他甚至不能跟他一起坠落。


然后太宰治看清了,看清了中原中也的唇语,他无声地说:我只是想救你。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救得了我,中也,这一切都是我的精打细算的,你不可能在那个时间点能阻止我跳楼,甚至替我跳下去。


救他,救他,又是救他。


中原中也在视线里越来越小,恍惚间和多年前的一个场景重合,太宰治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麻木的心脏浸泡在过去发烂的时光中太久太久,此刻久违地动了动,弥漫出年少之时,固步自封、不碰阳光的少年内心,那残留的稚嫩的苦涩。


“太宰,你的猫怎么死了?!它究竟怎么死的!”这一天的中原中也叫得红了眼睛。


“被我养死的。”太宰治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这小小的土丘。他喃喃自语,吃了有毒的食物,错喂了过期的杀虫剂,不小心把它丢进了洗衣机里,在过马路时没看好它……


不是。


不是的。


大雨滂沱的夜晚再次被复刻,太宰治兴致勃勃地享受一个人的淋雨之夜去了,看上了一条不错的河,然后跳了进去。没有中原中也,没有其他人,这一次请让他安详地死在河底。


可是。


喵——喵——


从一开始就跟着主人的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擅长的游泳让它有了拯救他的资本,像是为了还雨夜的恩情,它游得格外用力。一只猫而已,靠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挤,硬是把太宰治推上了岸。


然后就发生了太宰治再也不愿意提起的一幕,被雨水和河水共同打湿的猫此刻显得更丑了,它也没有力气再游,没等太宰治回过神去抓住它,就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它的身影变小,变小,再变小,直到少年再也找不到它,任由太宰治沿着河游了一晚上,第二天烧到快四十度都不让他找到。


太宰治没有追上它,太宰治再也追不上它了。




7:


直到第一百次自杀尝试失败后,太宰治忍不住扶着栏杆开始抽泣。自从中原中也替他去死以来他就再也没有露出过这么鲜活的表情,就算只有他一个人的角落也没有过。


看见中原中也倒在楼下血泊的时候,太宰治就一头栽了下去,但并没有成功,无形的外力阻止了他。从此以后,不管是不吃饭还是不睡觉,不管是溺水还是窒息,不管是枪林弹雨还是刀光剑影,即使已经伤痕累累,即使器官的功能变得无比衰竭,太宰治就是死不了,他尝试自我了断得越来越频繁,可结果却千篇一律。


“告诉我吧,是怎么回事。”漆黑的长廊中,太宰治没有继续哭。


——不告诉你哦。


“我喝你的药。”


——真高兴,你反悔了。


——你的死亡没有任何人任何意志可以阻止,就连我也不可以,真是令人意外呢……别以这种表情看着我,我是真实地心疼你的搭档,你都不知道你死后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对,就和你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于是我给了他三瓶可以选择的药水,他比你爽快多了,非常坚定地选择了第一瓶,复活你,代替你去死,以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存活。


——所以你现在的命是他的,你不可以自己决定,不能想死就死,你得等到他允许你死的那一天,才可以哦……


“……”


太宰治之前去扫了中也的墓,又去了连碑都没有的小土丘跟前——之前中原中也本来想立个碑的,可太宰治连个名字都没有给它,又往上面刻点什么呢。


现在太宰治终于想起去找块平整的石头了,在上面刻下——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猫。


书的意志肆意地嘲笑太宰治,这个强大到成为神的碍眼者的男人,终是没有想到现在的一切,他以为他死了一了百了?不,这世界上有独属于他的牵挂,深得不能再深的感情早就绊住他的脚踝,让他永远享受不了安宁的死亡。


——既然你的计划都实现了,那是不是也该实现一下我这想看乐趣的小小愿望。


太宰治选择了最后一瓶药,活在中原中也还在的幻境当中,不管别人怎么叫都无法清醒。就像书说的那样,他无法做到斩断自己和中原中也的联系,他再一次做出了自私的选择,自欺欺人的梦,用以安抚他不敢向旁人提及的伤口。


——如你所愿。



8:


自欺欺人,确实是自欺欺人的。


太宰首领在某一天后再也没去扫过中原干部的墓,神色也不再像以前,完完全全就是个死人。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走出了困境,港黑终于真正地往前发展的时候,太宰治却告诉了大家。


“小银,这笔订单要让中原干部亲自去,是的,中原干部。”


“年终讲话?交给中也不就好了。”


“大姐头,明天是中也的生日啊……你怎么这个表情,我又不打算捉弄他。”


他不愿意向前,他的时间在那天的夕阳下就永远地停住了,他只想时光倒流,浑浑噩噩地生活在一个人还在的时候。只有那个时段的某一瞬间他才发自内心地想活,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悉心捧起曾经的一个梦。


太宰首领说中原中也还在,说他自己还养了一只猫。


太宰治会在会议室照例留出最高干部的位置,原本应该晋升最高干部的人迟迟没有等来升职加薪。他在安排工作的时候会给小银布置中原中也的角色,在和尾崎红叶难得闲聊的时候说道他和中也约了下次假期去滑雪。


书的意志带来不可阻挡的干扰,能够把人脑海里的记忆生生抹去,太宰治每被人提醒一次“中原中也已经身亡”的消息心脏就碎裂一次,但很快就会忘记这一事实。


选择喝下那瓶药,是太宰治的执念,他仅仅是想对那没有后续的故事做一点补偿,他只是想亲口告诉中原中也一点说不口话,还有关于搭档的真实意义,他已经在理解了。即使这一切是假的,太宰治在拒绝了这么多次后,还是答应了书。


是什么让冷静聪明得如此恐怖的人做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决定?书的神明将一切算计在内,若不是太宰治一定会做出这个选择,它又怎么会给出这个选择?


因为在太宰治精密的人生中,中原中也是唯一没有被安排好的棋子,他是这机械般人生的疏漏,他是书可以用来挑衅太宰治的最大筹码。


“太宰治!你醒醒!”尾崎红叶说到最后都有了哭腔,“你醒醒啊,中也那孩子是为了救你才去的,他愿意看你这个样子吗?”


这种话太宰治当然听不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转头就忘,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后半辈子不清醒的人生,还在乎他人这点微不足道的提醒干什么。


可是他听见了一个词。


救你。


……


“在火炉旁边坐了一个晚上?你就是为了救它?”


中原中也不服得跳起来,对上了太宰治嫌弃的眼神:“救它只需要坐一晚上而已,你知道救你需要多少个晚上不?他妈的,从认识你这个混蛋开始,我都多少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我……”


中原中也显然只是为了和太宰治吵嘴一时嘴快,他完完全全没有想把自己为太宰治做到事情细数的想法,他可不想听见太宰治肉麻地揶揄“原来中也这么在乎我啊”这种话。


可是太宰治这一次竟没有出声,他沉默地盯着那双蓝眸,然后从中原中也怀里拿走了猫,转身去了门口吹冷风。


……



9:


之前太宰治仰头正准备喝下药水时,所谓的神明开了口。


——对了,他喝下药水之前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干脆啊,他说,没什么,他就是想救你。我说,好的,我如你所愿。


救他?


十五岁的两个少年在游戏厅里针锋相对,争执不下一个狗狗的称呼,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原中也就输给了太宰治。后来在繁复暗紫的港黑彩窗下奔跑打架,在暖和的阳光下追逐,在月亮笑得那般清朗的夜里在床单上滚,嚷着我决不允许你压在我身上。


不管在哪个不知名角落里自我伤害,总有个像老妈子的人事后把他拖到首领前面,好好教育一顿。


不管登上哪一座楼顶,都有一个人一定百分百绷紧了神经跟在他后面,害怕他忽然就跳下去。


不管哪个任务,但凡需要战斗,有个人一定不会缺席,即使子弹穿透了距离心脏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也会先把他死死护在身后。


中原中也说这只是搭档的职责而已,橙发少年眉眼间还带着年轻的疏狂与张扬,却早已有一颗成熟的心来包容他。没有人告诉过太宰治搭档真正的意义,而太宰治却知道搭档会给他做饭、帮他养猫,还可以和搭档接吻甚至滚床单。


太宰治好像看见了,自己死后中原中也悬下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在自己面前自杀,再也不用害怕保护不好自己身后的人了。然后中原中也这么一个健康的人,开始每天晚上爬到港黑楼顶不停地抽烟,第二天醒来后才发现根本和一夜未眠没什么区别。堆积如山的文件、无比精细的计划搞得前最高干部头疼,他会忍不住骂一句,混蛋你他妈怎么这么多事情要做。然后就恍然想起,那个混蛋已经不在,他骂得再凶也找不到人受着。


中原中也说的搭档,原来包含了要不顾性命地救对方这一条吗。




10:


一把尖刀插在了“中原中也”胸口,顿时生动的蓝眸失去色彩,他变得僵硬,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太宰治。


再然后,他消散得无影无踪,和他一起消散的,还有阳台的那只猫。


时隔许久,太宰治又一次哭了起来。


——你又一次后悔了,太宰治。第一次,你后悔自己最开始拒绝喝药,第二次,现在,你后悔自己喝过药。


——你很强,连这都能挣脱出来。


“你说的,是即使他人一再提醒我,我也不会相信,但不包括我自己清醒过来。”


——是是是,是你比较厉害,所以这一次,你只剩下一瓶药了。他会活在世界的一个角落,你们从此以后再无任何关系,与你们相关的人也不会再记得他。


“是的,给我。”这一次的太宰治答应得是如此干脆。


——像你的搭档那样,告诉我原因吧。


原因。


正如书的意志夸他的那样,他似乎无所不能,似乎只手通天,但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到,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中原中也。他看懂了很多人和事,但他没有看懂中原中也,直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半懂不懂的样子。太宰治不知道要怎么去和中原中也说“喜欢”二字,在虚幻的梦中活了这么久也未曾说出口。


但在某一个明媚的午后,又或是灿烂的晚霞时,或是清明的夜晚时,他忽然明白了。


“因为……我也想救他。”


书笑了笑。


——如你所愿。




11:


黄昏之下的城市如同天河之中坠落的一弯橙黄的月亮,由浅转深、由淡转浓的阳光映照了这富有生机的首都。


东京。


“首领,这次拜访的是一位只混迹白道的商人。”小银边走边说,“他和他的妻子将在半个小时后迎接您。”


“好。”太宰治重新围了围自己的红围巾。


车程并不远,他们很快来到了中原集团的别墅,还没进门,太宰治就看见了一只猫,是一只黄白相杂的猫。它在院子里与蝴蝶嬉戏,平心而论,太宰治再没见过比它更丑的猫,这一点都不像富贵人家会买来当宠物的猫。


“那是我在一个雨夜里捡来的猫。”一位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穿着蓝西装的橙发男子忽然出现,“久闻太宰先生大名,请到府上一坐。”


太宰治仔细打量一下眼前这位商人,确定了他的身份后,才挂上友善的笑意,眉眼间却自带港黑首领的疏离与谨慎,“啊好的,麻烦中原先生和中原夫人了。”


傍晚的太阳此刻终于全部坠入了山中。







END


回礼是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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