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1216小行星

*原著背景，追妻追夫双向火葬场

*补档，写于官方中也设定完整之前，给爱迪尔的生贺

BEGIN

0：

太宰治打开药瓶，吞下几片白色药片。

他十分安静地躺在原地，闭上眼睛。

很快，他见到了预料之中的“人”，任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名为死神的生物，竟真的数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死神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太宰治，像在看一件失去价值的废弃商品，冷冷道：“放弃吧，你不会死的。”

太宰治连苦笑都没有，他仰起头第一千五百五十一次问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死神则第一千五百五十一次回答他：“因为有人祝愿你——长命百岁。”

1:

十六岁的太宰治从货物箱上跳下来，拦住了中原中也的去路，说今晚我们去游戏厅打游戏吧中也。

中原中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煞费苦心地跑到码头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事儿吗，他问太宰治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啊，中也不记得了吗？”太宰治故作惊讶地叫起来，“今天是我们认识的一周年啊。”

“哦，你竟然还记得这种事。”

太宰治扬了扬嘴角：“那当然，我可是连我的第六任女友的发型都记得，她是个黑长直。”

“你想干什么，一周年纪念日吗，听起来就起鸡皮疙瘩。”

太宰治低头又抬头，他能闻到中原中也身上的烟味，和自己总是被烟呛到不同，中原中也年纪轻轻都很擅长吞云吐雾地享受烟草带来的快乐。

而事情的真相仅仅是，之前中原中也问太宰治他们平常消遣的方式，当时太宰治忙着通关最后的BOSS，于是随口说了句抽烟喝酒打游戏都很有利于忘却烦恼，后来中原中也就开始尝试并养成了习惯。

“中也，你还真是不懂。”太宰治似乎是站着都嫌累，干脆把下巴搁在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上。

中原中也皱眉：“你再故弄玄虚我就当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人总得有点纪念仪式感嘛，只有一直期待某些日子的到来才有活下去的支撑，每一天都可以是一个纪念日，这样随便给自己活着编个理由。”太宰治盯着一双漂亮的蓝眸，似乎在问“这个解释满意吗”。

中原中也看了太宰治好一会儿，低沉着声音说：“我去就是了。”

从十五岁就认识的两个人简直是天差地别，但碍于任务不得不24h绑定在一起，太宰治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是最了解中原中也的人。他看得出来，虽然技术很菜但中原中也喜欢打游戏，他知道中原中也喜欢红盒牌的烟，喜欢港黑旁那家小酒馆柜台上倒数第二种酒，他还知道中原中也喜欢飙车喜欢跑到横滨海滩上吹夜风。

想起这回事的时候太宰治觉得自己胃在作呕，哦凭什么他要被迫把中原中也的每个细节都揉进大脑里，但那个在世上存在了没几年的蛞蝓却什么都不懂。

太宰治发现自己最近总是很烦躁，就算频繁地更换女友也没法解决他的心烦意乱。

他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在中原中也身上，明明在外人眼里，那小矮子诚恳踏实，做事灵活果断，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就显得迟钝得像个木头，一点也没趣一点也跟不上他的脚步。

所以森先生到底为什么非要把他们两个定为搭档啊。

太宰治深呼吸一口气。

他是很聪明的人，他也是很固执的人。

聪明到很多事情看一眼就能看穿，固执到很多事情永远都不会承认。

他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也会产生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敏锐的洞察力观测到的事实和脑海中构建起来的事实完全不合。

太宰治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中原中也竟然不是那么讨厌。

一瞬间罢了。

或许是在从高楼坠落的瞬间，有个人会利用异能腾空而起。或许是在刀尖戳破皮肤的瞬间，有个人会冲过来把刀夺走。或许是在敌人的子弹袭来瞬间，有个人宁愿自己受伤都要给他挡下来。

异能冲天的瞬间是夺目的红；水果刀划破中原中也手的瞬间涌动着炽烈的血；子弹穿透他手臂的瞬间更是弥漫着疯狂的甜腥。

太宰治总觉得这时候的中原中也是疯狂又鲜活的，能在他生命里染上浓墨重彩——即使太宰治仍觉得中原中也很讨厌。

就像今天明明是他约的人来打游戏，可中原中也却比约定时间早来二十分钟。他永远不会迟到，太宰治永远没有等他的机会。

就算是女友众多无法应付的太宰治，半夜打电话给中也拜托人送他女朋友回家，中原中也还是会骂骂咧咧一阵后顶着黑眼圈在半个小时内出现，并解决麻烦。

第二天不迟到一秒钟。

准时为什么会让太宰治感到讨厌呢？不知道，他对每个人都很准时，可因为这个讨厌中原中也的也只有太宰治。再加一条，那小矮子穿着工作时的衣服就来了，身上还占满灰尘，无比老土的几件套，真是糟糕极了。

亏自己还特意回家换了件好看的风衣。

太宰治笑着朝中原中也挥手，“我们还是打以前那个游戏吧。”

那个游戏他们已经打了无数遍了，从十五岁开始。

中原中也最长时间是五十二连败，终于在五十三局的时候太宰治翻车了他终止连败。他一直在很努力地打，一定要跟太宰治较劲般，能赢下一局就是莫大欢喜。

太宰治曾在凌晨四点问终于又赢了一次的中原中也：“你个工作狂为什么愿意打游戏到这么晚。”

中原中也一愣，若有所思道：“因为赢游戏的感觉不错，尤其是赢你这个混蛋。”

“因为我？”

“单纯的游戏快乐感罢了。”

太宰治在原地没有说话，那个晚上和中原中也道别后他选择不睡觉，就那么清醒地呆过一夜。直到黎明的时候他轻轻一笑，笑得并不是很好看。

游戏厅里太宰治开了一瓶还不错的酒：“今天是我和中也认识的一周年，干杯！”

“蠢死了……”中原中也扶额，然后默默喝下酒直奔游戏机。

太宰治说：“最近听到一个说法，和喜欢的人一起打游戏就容易变得紧张，从而经常输，中也是不是喜欢我才……”

“没有！”中原中也的脸突然涨红，摔了游戏机作势要去捂住太宰治的嘴，“我有在很努力地打！”

“哎，我就没有你这种烦恼，这些游戏简简单单，和中也这种笨蛋打实在太没意思了，就算我喜欢你也会打得很好的~”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

“你觉得呢？”太宰治突然收起了玩笑脸。

“你……”中原中也见此情况也跟着严肃起来，“要是和我玩实在没有游戏体验就算了吧，下次不用叫我了。”

简单的游戏为什么要打千万遍，最笨的对手为什么要选择千万遍。在太宰治脑中有了千万遍意义的事情或许在中原中也那里只归为“打游戏”三个字吧。

太宰治听过一句话，叫神爱世人，中原中也就是一个附有神性的家伙，说不定谁找他打游戏他都会答应。

因为神爱世人。

他们打着打着突然游戏厅里来了另一个人，中原中也无意抬头发现是羊组织曾经的人。那个孩子中也有印象，是里面很弱小很不起眼的一个，当初也并没有参与谋害他。

“顺夜？”中原中也很自然地叫了他名字，被叫到的少年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睛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过去了。

顺夜告诉他现在的羊组织已经不在了，贫民窟的孩子们不知去向，现在留下的都在打临时工，挤在一个地方养活自己。

太宰治撑着头百般无聊地在一旁听着，想着，啧，真是善良的港黑劳模。

果然中原中也当场从口袋里拿出刚发的工资，太宰治知道这是他准备给汽车换新漆的钱。事后太宰治问过他，为什么要帮助曾经害过他的人。而中原中也那双清澈而湛蓝的双眸很是平静道：“顺夜他没有参与那件事，而且我帮助的不是羊组织，只是曾经的伙伴。”

“太宰，这游戏不是有三人档的吗？一起玩吧。”

顺夜似乎有点害怕太宰治，赶紧提出拒绝。太宰治在原地注视着中原中也好久，然后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机嚷道：“我的小女友约我啦~好可惜哦今天的周年庆到此结束吧。”

太宰治以极为夸张地表情离开了，临走时候还说这是他第六任女友，亚麻卷发的萝莉可爱死了。

太宰治走到拐角的时候扔掉了今天带来的东西。

红盒牌的烟和一个机车模玩。

好像也不怎么需要了。

2:

神爱世人。

这是太宰治听过最冷漠无情的褒义词吧。

神不懂得如何成为人，于是中原中也开始那拙劣的模仿，他吃饭睡觉工作，他听说做人就要守时上班，他听说要忠诚于上司，他听说要扶老奶奶过街的是好人，他听说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更多的人。

神当然也是有主见的，他认可了这些方式，通过尝试喝酒抽烟打游戏，也获得了别样体验，于是日复一日地做这些事情，似乎也不厌烦。

太宰治嘲笑中原中也老土，一点也不与时俱进。从本质来看其实他们都是，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的人，都是想尝试的人，但结局是大相径庭。中原中也可以快快乐乐地坚持到说不定老死，太宰治却很快就失去兴趣。

他懂得所有人的苦难，会原谅会宽恕会帮助他人，他一点都不心胸狭隘，从来不想着自己独占什么东西。

他并没有多善良，他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那些事情在太宰治眼里无趣极了蠢爆了，但是为什么中原中也就那么乐在其中。一盒给太宰治的巧克力，原来所有人都有；会拼死救下的人，原来不止太宰治一个；可以一起打游戏喝酒的人，更远远不是只能有太宰治。

神爱世人。

人平等地享受神的温柔。

太宰治想，十五岁时中原中也给予了他活着的希望，直到现在小矮子仍絮絮叨叨地给他灌输活着多么好未来多么光明这种话，太宰治听不进去，每次自杀的时候都被中原中也拽了下来，中原中也的话他确实一个字记住，但他记住了蓝眸中的神情。

是渴望，是请求，是希冀。

他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活下去，去看巍峨的高山，去看清澈的山泉，去看遥远的星星，去看皑皑的雪峰。

中原中也觉得只要活着什么都是可以做到的。

太宰治厌倦了那种众生平等的对待。

中原中也与所有人都保持那亲近却疏离的感觉，但他讨厌太宰治。他一次又一次地救下他讨厌的人，在最危险的关头把太宰治往后推，太宰治看见过身受重伤的中原中也背着他、然后一点点向前留下的血迹。

但一想到这种事情不是仅仅他拥有，他就全身泛鸡皮疙瘩，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真以为自己可以普度众生吗。

“太宰治，长命百岁不好吗？”太宰治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中原中也给了他这样的祝福，“活着吧混蛋，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你这是诅咒。”太宰治嘴角抽搐道。

对所有人都很好，对所有事物都充满热爱，这样的光芒太过刺眼，角落的人们只会觉得难受。

太宰治久违地点起一支烟，他抽不惯，烟雾呛得他难受，咳嗽着呼吸不顺。

“呼——”果然，只要不是中原中也身上的烟味，他都没法习惯。

——可是，中原中也永远不会明白。

明明可以赢但却输掉了的游戏，明明没有意义但还是记得清楚的纪念日。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就算说出口来也会被拒绝掉吧，毕竟那个人是中原中也啊。

不说了。

太宰治承认自己是胆小鬼，他的骨子里流淌着他自己都不愿意舔舐的血液。他在做梦，做不切实际的梦，梦醒后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3:

“最无情莫过于自作多情，只要不动心就不会输，只要不在意就立于不败之地。”

太宰治一边温柔地摇着高脚杯里红酒一边对中原中也说，像是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世间真理。

不知从何时起太宰治已经放下酒馆里柜子上的酒，拿起了更有品味的、牌子名长到中也记不住的红酒，他说可爱的名媛小姐们都喜欢这些，当然，他还说像中也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太宰治，你真的不累吗？”十七岁的时候中原中也第一次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累啊。”鸢眸中滞留的情绪只有不在意，随着年龄增长，越发俊俏的脸越发挺拔的身姿让太宰治获得许多追求者。

每一任女朋友他都要让中原中也见一面，然后在自己搭档面前与自己女友接吻亲密，最后再笑着说一句:“中也，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喜欢你呢。”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如果太宰治想尽办法要恶心他的话，他是无法反抗的。

只是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变了。

这家伙会把自己给每个人分的巧克力直接扔掉，再也不约自己打游戏了，战场上鸢眸看他的眼神要凉薄了很多，嘴角的笑容也变成了无人可解的谜。

有时候太宰治和他一起执行任务，不会迟到了，会直接不到现场。中原中也不得不提前三个小时出发把太宰治扒回来或者干脆独自完成。

“中也，不会告诉森先生吧。”太宰治笑着道。

就算过了再久他也知道中原中也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然后他会以身高优势俯下身子，去抚摸中原中也身上的伤痕，偶尔还会舔舐掉那些淋漓的鲜血。

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是个疯批，好像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就变得奇怪了，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事情的答案，可惜他忍了太久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

如果实在过分中原中也会像以前那样，几拳给太宰治揍过去，力道根据事情的过分程度来判定轻重。只是太宰治再也不会躲了，随便中原中也打，到最后鼻青脸肿地勾起嘴角说:“中也，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怕疼，战场上的太宰治会因为疼而尖叫，无数个在荒地的夜里中原中也都会紧紧捂住他的嘴，然后用手臂紧紧抱住他——这是中原中也特殊的缓痛方式。

如今太宰治依旧让中原中也抱住他，把快到一米八的身体使劲蜷缩，像是要把自己揉进中原中也的身体。就算是顶撞到中原中也的伤口他也不会停手，他说，我用我的伤口碰中也的伤口，我们就能理解互相的疼痛了。

饶是中原中也都能看见，太宰治眼中的凉薄，没有任何人敢去温暖。

“背我，我走不动了，中也背我。”太宰治的话对于中原中也而讲就是恶魔的呢喃，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折磨。

从前的太宰治在战场上的确会寻求中原中也的保护，中原中也会回应所有向他寻求的人，可是这一两年来太宰治的做法与其说是逗他捉弄他，不如说是精神上的折磨。

到后来中原中也不分给太宰治巧克力了，尽量去避免和这个人的相处。奈何任务原因他们就是要24h绑定，中原中也问，太宰治你他妈怎么回事，做人怎么越来越混蛋了。

他可以把十五岁时太宰治的所作所为归类为讨厌，而现在他觉得是心累。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继续忍受这样奇怪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继续去替太宰治收拾烂摊子。

他不懂太宰治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只知道，他看见太宰治和他女朋友接吻时呼吸非常不通畅。

他只知道，在太宰治明明带着冷漠眼神对他笑时，他还是会相信太宰治满嘴的谎言。

他只知道，无论过多久他都会相信太宰治，他或许可以接受太宰治结婚生子或者远离他，他的世界里可以没有这个人，太宰治不是他的太阳，但是他希望太宰治一直活下去。

这个愿望似乎是从很早以前，早到太宰治第一次自杀的时候就产生了，中原中也不会祝福人，他最大的祝福大概就是，祝愿别人长命百岁了吧。

“太宰治，你真的不累吗？”

既要当危险无比的港口黑手党，又要应付那么多不同的女友，还要想尽办法来折磨他。

太宰治笑起来，笑出声的那种，这些年来他经常没理由地看着中原中也笑，似乎是很满意现在的情况。

“我不累啊，中也，一点都不累。”他蓦地把脸凑近中原中也，仔细观察那张脸——就算从不保养也不会变皱变暗，就算熬了夜黑眼圈马上也会消失，这就是神明的脸庞，太宰治甚至无法想象中原中也老去的模样是什么。

他不累，他可开心了，他终于得到了中原中也的特殊对待。让那自以为是的灵魂产生深切疑问，让他觉得不是他想拯救谁就可以的。

中原中也嘴边有什么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很累地垂了垂眸离开了，心里在想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太宰治看他的眼神除了凉薄之外还有什么？讥笑同情可怜愤怒？

深更半夜中原中也接到太宰治的连环电话轰炸后还是会半个小时内出现，或许太宰治正搂着他醉得不轻的女友吧，太宰治笑着说，这个女孩子是不是长得和他第六任女朋友很像，都留着栗子色的短发呢。

“闭嘴吧你，你不觉得玩弄人家的感情很过分吗！”

太宰治照样耸耸肩，“只要不去喜欢，就立于不败之地啊。而且，我的做法总比冷冷的拒绝好吧？”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说不过太宰治，从小到大虽然太宰治满嘴胡言乱语，可中原中也都会把他的话听进去。他说抽烟喝酒打游戏能解闷他就去尝试了，他说紧紧抱着对方能缓解痛苦他就照做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太宰治的话很多都在开玩笑，而玩笑之外他又从来没说错过。

这次也没有。

他说只要喜欢上了就输了，他说喜欢别人的人永远都是最悲惨的那个，他说得不到回应的喜欢就算是失败了。

好累，他说得真对。

把那位栗子色短发小姐送回家后，中原中也开着机车送太宰治回家，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次，只不过这一次的气氛有点诡异。任凭太宰治说什么，中原中也都一言不发，沉默得像个木偶人。

“哦豁这是怎么了，蛞蝓闹脾气了？”太宰治装作一惊一乍地叫着。

“……”

中原中也不想说话。

太宰治又在他耳边吹口哨念念叨叨开玩笑讲故事，嘲笑讥讽装可怜，把十八般武艺都用尽了但前面开车的人还是没有理他。

到了目的地后中原中也才淡淡开口，又问出那个问题：“太宰，你不累吗？”

“我……”

“我累了，很累很累。”说完便骑着车离开了。

如果是十五岁的太宰治，遇见这种情况一定会抱着机车让中也走不成，就算撒泼打滚也要呜呜呜地叫，让中原中也变回去。

但现在的太宰治，只会站在原地，在冷风中目送人离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太宰治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搭乘中原中也的机车。

4:

这个世界变了，准确地说，是中原中也变了。

事实狠狠地打了太宰治的脸，能原地转生的原来不只是他，那个老土守旧的中原中也，也可以。尽管红叶姐和广津老爷子都告诉他，中原中也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就是觉得这不对劲，这不可能。

他们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总是打打闹闹，就算敌人没有伤到他们，最后这俩人自己也会打一架。可现在中原中也专心致志执行任务，对太宰治尽到责任上的保护，再也不会在他冷和疼的时候抱住他。

中原中也学会了晚上把太宰治屏蔽到黑名单——有什么任务红叶姐或森先生会直接通知他，而不是听太宰治和他的女朋友卿卿我我，半夜就算太宰治死在外面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但中原中也又开始给太宰治分巧克力了，拿到巧克力的太宰治深深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并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一下。”没有特殊的神情，没有特殊的语气，中原中也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中原中也——至少在他面前没有过，他无论是扔掉巧克力还是吃掉巧克力，他的搭档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他尝试用以前的方式去捉弄中原中也，在他的午饭里放芥末，或者黑掉他的电脑等等，最后他都没有等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小矮子来找他算账。

那一瞬间太宰治有一种感觉，神爱世人，而他被开除了所爱之籍。

但又有那么一些不对，他发现中原中也并不是刻意对他冷漠，所有人都觉得中原干部丝毫没有变化，依旧体贴下属、忠心耿耿，而在他太宰治这边，才更像是一个错误的程序终于被修复了，现在才是走上正轨的样子。

太宰治又点起一支烟，他很久没抽烟了。

记得以前说过，谁承认谁就输了，他到底也没有承认，中原中也更是没有说什么，既然这样双方应该算个平手，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输得一塌糊涂呢。

没法想象，他能在中原中也如此平静的眼神中度过一年、两年，甚至更多年。

直到太宰治当上首领的那天，中原中也仍是平静地跪下，像走过场似的一字一句念着关于衷心关于尽责的誓言。太宰治在当上首领后给中原中也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对他笑。

中原中也十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对我笑，中也，或者——中原干部。”

“抱歉，这不是属下的工作范围内的事情，如果Boss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告退了。”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抱歉，工作范围，Boss，告退。这些词怎么在太宰治这里就一个比一个刺耳呢。

然后太宰治就站起身了揪住了中原中也的衣领，这小矮子长得还这好看，一点都不输给他任何一任女朋友，无论在现实中还是梦里，中原中也橘色的头发、湛蓝的双眼、白皙的脸颊都能清晰地勾勒出来，并且从不会有错。

他动用了首领的特权，命令他的干部不准动，然后狠狠地堵住中原中也的嘴唇，开始无尽头疯狂掠夺。太宰治的吻技很好，可以轻松掌握主动权，他像是在宣泄什么，把十六岁十七岁时候的情绪全都施加在现在的中原中也身上。

他追着中原中也舌头，咬着中原中也的嘴唇，剥夺中原中也呼吸的权利，他想看看当初他的狗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十五岁到底是不是仅仅为一场荒唐的梦。

蓝眸闪过瞬间的惊讶后就再无其他表现，中原中也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瞧着太宰治发疯，最后实在觉得靠着墙磕着不舒服，推开了太宰治。

“还给我。”被推到一边的太宰治擦拭了下自己的嘴唇，“把以前的中也还给我。”

“你很奇怪。”中原中也的视线就像X光，要把太宰治全身透析。以前被认为什么都不懂的混沌神明，此刻的眼神比谁都敏锐比谁都犀利，他找到了，中原中也终于找到了他和太宰治正确的相处方式，十七岁之前的光阴统统是错误的。

太宰治委屈极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一委屈还委屈了好几年，若是他活着还得委屈一辈子。

但中原中也说得不错，他确实奇怪，明明最开始执拗着认定中原中也永远不会懂，自暴自弃的是他，在把人折磨得没有希冀的人也是他，到最后没有拿到胜利的人也是他。

这什么奇怪的心理。弄不成自己好，也见不得别人好，更忍不了别人对自己不好。

真是奇怪疯了。

5:

“中也，我们晚上去打游戏吧。”太宰治拦下了在码头监督的中原中也，但是后者却说:“可是这里的工作会很忙。”

“敦会接你的班的，不会耽搁工作。”太宰治又补了一句，“以首领的身份命令你。”

他看了一眼太宰治没有再多反对。太宰治想，如果是以前的中原中也，估计会说我有权利反抗这条命令的吧。

他们依旧选择了以前打的那款游戏，打完第一局太宰治就傻眼了。

中原中也赢了，而且不是险胜。

“我这几年还在打，而你应该很久没有碰了。”中原中也解释道。

太宰治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就是不知道在嘲笑谁。

输了，连游戏都输了。

在找中原中也打游戏前太宰治还有一线希望，到现在是半点期待都没有了。中原中也保持着他本应该有的样子一点没变，变的仅仅只有对太宰治的那一点，中原中也要他自己从太宰治的生命中褪色，甚至消失，不留下半点痕迹。

然后，一年又过去了，两年又过去了，三年四年又过去了。

他们形同陌生人地过了许久，鸢眸和蓝瞳对上的瞬间也不过是空气的摩擦，其他人都觉得这俩人的气氛有什么不多，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的时间似乎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那个他们自以为很懂的年纪。

在太宰治三十二岁生日上，中原中也象征性地举杯祝福他：“祝Boss——长命百岁。”

6:

位于横滨的港口黑手党曾遭遇过一次劫难，敌人强大得连他们的首领太宰治都不能妥善解决。

最后以他们的最高干部中原中也开启多年未使用的污浊至死为代价，以毁灭性的牺牲取得了胜利。

那一天是太宰治亲眼看着中原中也从容地走向战场的，似乎和十七岁开始的任何一场战斗无异，中原中也强大而镇定，就算死也不会回头看太宰治一眼。

但是这一次，中原中也路过太宰治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话，是自从多年前从游戏厅里出来后，除了工作交代外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太宰治，我受够了。”

说完之后他冲向敌人，留下愣在原地揣摩这句话意思的太宰治。

那天的风简直狂妄到要撕碎太宰治，他能清晰地听见远远那个像怪物般的神明的呼吸声。那一刻太宰治明白了中原中也的确是战无不胜的，打游戏输给自己的橘发少年只不过是个意外，那一刻他总是清楚了，他一直在寻找的“特殊”其实一直存在。

直到最后太宰治都迈不出步子，无法施与人间失格给中原中也，原因是——太宰治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正如在游戏厅的中原中也默默独自打了更多局一样，他不知道这几年来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开发到什么程度。

使用污浊的他，宛如神祇降临，命令太宰治不许靠近。

风沙几乎阻挡了太宰治的所有视线，中原中也渐渐消失在他视野内的过程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精明如太宰治好像被人给算计了。

他以为他自己累了，能放下了，结果却完全相反。

他以为中原中也累了，不想继续了，结果完全相反。

他们永远不可能断掉的，神明降临的世界仅仅存在着太宰治一个人，他们必定互相亏欠藕断丝连，然后到地狱里去纠缠。

这一天的中原中也在沉寂十几年后迎来了最后的疯狂，被埋葬在太宰治心底的色彩又被挖掘，然后疯狂而迅速地蔓延到全身，他的骨子里刻着名为中原中也的伤痕，这个人无比鲜活地停留于他生命的每一处。

太宰治懂了，以前的他什么都不懂，太自以为是了。

他也知道，中原中也不让他过去是为了不让他在对战风暴中被撕得粉碎，他要让太宰治活下来，作为神明，践行他的祝福。

“祝你长命百岁。”

7:

港黑强大而年轻的首领太宰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场战争，并想方设法囚禁住荒霸吐，还以最高的效率完成了干部中原中也的葬礼。

然后，太宰治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进行了自杀。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只是没想到，他见到的第一个——是死神。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穿黑色斗篷的死神，死神告诉他，他无法死亡。

“为什么？”太宰治第一次问。

“因为有人要你长命百岁。”死神第一次回答。

“是谁呢？”

“无从告知。”

他无法反抗死神的力量，后来不管是吞药还是上吊，各种各样的方式——疼的不疼的太宰治都不在乎了，他只想死，告诉中原中也，就算是荒神的诅咒他也要违抗，他绝对不能输。

他已经把这款游戏打到了全世界最高的分，他已经把中原中也身体里的神性都抽离并囚禁起来了，他甚至学会了做中原中也生前爱吃的巧克力。

还有什么是他太宰治做不到的？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自杀失败像是冷冷的嘲笑，太宰治早就放弃了找更合适的人来融合荒霸吐，但他自己还在尝试，要一遍又一遍地自杀，万一哪天那个活得像奇迹的中原中也就出现了，并且拽着他絮絮叨叨，告诉他不准自杀呢。

求你了，中原中也，出来啊，出来救我，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吧。

我都要死了，你肯定不会放着不管是不是，你凭什么赢啊有本事我们重来。

死神一次又一次迎来太宰治又送他回去，从最开始的疑惑震惊甚至愤怒，到最后的绝望，于是死神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还要尝试？”

太宰治说：“因为我不想让他赢啊。”

他把那个情感懵懂的橘发少年扔在了17岁的混沌时光，而中原中也却把他扔在了漫长的被诅咒了的时光里。他们就互相自以为是，将自己最讨厌的形式强加到对方身上，但最后开出来的却是名为“爱”的花朵。

8:

太暗了，周围什么都看不清，但太宰治可以轻车熟路地寻找到每一个入口。扶手上都起了暗红色沉淀，腐朽的味道充斥在一片空间内，扑面而来的烟尘总是会呛人一个猝不及防。

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或许认为此地年久失修，但太宰治很清楚，这里一切陈设都是前不久才换掉的。

他顺着暗格开关打开的阶梯一步步走向地下室，幽静的长廊只有他一个人，每往前走一步就有昏黄的声控灯打开，看似空荡的墙壁其实藏着更多暗格。但太宰治想，如今他是唯一一个清楚港黑这些秘密的人了。

输入密码，从图书室的书架后找到路，再在保险门处录入指纹，摁下任谁也想不到——藏在地下水道盖子下面的按钮，最终太宰治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你还活着吗。”鸢眸闪烁起疲惫的温柔，太宰治缓缓地靠近特制玻璃罩后的东西，尽管小银已经无数次劝他不要过多来到地下室，太宰治仍是不在意地控制不住来这里。

那一块血肉模糊的、像扭曲的心脏的东西，正在一片黏稠之声中蠕动，半夜拿给小孩子看或许会把他们吓昏过去吧。

太宰治却觉得它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你一定活着，或许还能听懂我的话，因为你永远不会死去。”太宰治的双眼里闪烁起痴迷的光，“神物，是不会死的。”

名为荒霸吐的神物，被强大的异能暂时以极为轻巧和诡异的姿态，囚禁在了玻璃罩中，等待着他的宿主。

港口黑手党动用了他们所有人脉来寻找适合与荒霸吐接触的躯体，有了强大异能力的调整，只要使荒霸吐离开玻璃罩就可以与他人融合。

可每一次都失败了，失败后的人全都丧命了，尸体被腐蚀得无比难看。

“可是，为什么我不会死。”太宰治说。

荒霸吐没有给他半点回答。

他又说，我遇见了很强大的神，他没有作自我介绍，可是我知道他是死神，他不让我死，他一定要我活到一百岁。

太宰治叹了口气，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有时候我在想，你和那位死神比起来谁更强——死神可以掌控人的生死，但无法波及荒神，所以——”

太宰治一步一步上前，然后打开了玻璃罩：“你可以让我死掉吗。”

周围顿时掀起强风，所有的金属、合成材料、花草都在瞬间老化或枯萎，太宰治的眉心传来一阵剧痛，那黏糊糊的东西顺着他身体不知何处在强硬进入。

耳边响起巨大的轰炸声，应该足以把这地下室炸穿。太宰治看着眼前的场景很快视线便模糊，之后再也没有意识。

9:

一阵诡异的光把太宰治送到了这弥漫着黑雾的空间，穿着黑色斗篷的死神是黑雾中最浓重的那一团。

他没有开口，他在期待死神说“你终于死了，可以不用再回阳间了”，但结果却是死神又一次挥舞起镰刀准备把他送回去。

……

为什么，嗑药不行上吊不行溺水不行，甚至和荒霸吐融合失败都不行吗。

“等等！”太宰治马上从地上坐起来，“我这次还是不能死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有人要你长命百岁。”

太宰治嗫嚅了嘴唇最终只用嘴比划出三个字。

对不起。

但很快他又说了三个字。

凭什么。

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不知道哪家急诊病房里，太宰治随手抓了床头柜的镜子来给自己照照，棱角分明的脸越来越瘦，他的五官很精致，想来曾经也是一个月一换女友的人，现在脸色越来越憔悴黑眼圈越来越重，像是预告着他要英年早逝。

“首领。”芥川银推门而入，“医生的报告显示，您的身体已无大恙，异能研究组织那边……”

“哦我知道，他们是不是想感叹这是医学奇迹，竟然有人在融合荒霸吐失败后，靠简单的救治就能活下来？或者说，他们认定了我就是融合荒霸吐的目前最佳人选。”

芥川银到嘴边的话就被太宰治堵了回去，她聪明的首领还真是把什么都算尽了。但她其实只是想再一次劝劝这位首领，不要尝试这危险的行为，他们会尽快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不可能的。”太宰治笑了笑，把眼神看向其他地方，“除了他，不会再有人做到那种事情了，我能活下来也只是托他的福。”

“您不要难过，中原先生他……”

“他不在了。”太宰治双眼空洞地又重复了一遍，“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不在了。”

从睡不着的深夜到鱼肚白的黎明，从艳阳高照的午间到晚霞浓重的黄昏，太宰治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原中也是不是真的死了。

放在地下室柜子里的是荒霸吐，葬礼上埋下去的是和中原中也长得一样的躯体，但即使是这两者结合起来，似乎也少了点什么。

中原中也究竟去哪里了？

太宰治仍然记得那天的场景，无数个夜里甚至会在梦中重现。

中原中也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在天空中飞舞，他精瘦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承受的力量。曾被太宰治开玩笑说、像新娘脖颈上的蓝宝石的双瞳变得污浊，他浑身出现黑色痕迹，血红中带着猩黑的爆裂形成铁链碾碎周围的一切。

重力球一个又一个被狠狠砸下，眼前的城市恍恍惚惚间好像化为了乌有。

但太宰治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原中也点燃自己，燃烧殆尽，像是提前过了除夜节放了个烟花。

很快，敌人与城市与中原中也同归于尽。

相比起中原中也，太宰治身上完好无损，干干净净，港黑的下属们包括小银都投来奇怪的眼光：为什么首领不用人间失格救中原干部。

但所有人闭口不提，这件事成为了埋葬在那日血红之海下的一个公有秘密。

有人说那一战过后首领精神状态变得更加不好，时常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有人说一定不能在首领面前谈及中原干部，不然首领会问中原干部去了哪儿，并追着一定要一个答案。

而广津柳浪和尾崎红叶以及芥川银，这些与太宰治接触得更多的人则深知，这些情况并不是在中原中也死后太宰治才有的，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久到他们都忘记了。

太宰治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他不会认清一个人的死亡后再继续装作他没有死，在原地掩耳盗铃，可是他必须说他现在无法认清中原中也到底是不是不在了，于是固执地留下了荒霸吐，尝试了太多次宿主融合。

全都失败了，中原中也没有回来，可太宰治也认定他没有死，他只是又一次不见了。

10:

那一天港黑的前前任首领迎来了他的一百岁生日，太宰治特意避开了所有人。

他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默默闭上眼睛，要不是有个死神，他其实早就该死了吧。快让所有过去的伤痕都出现在身上，以最狼狈的样子离开，太宰治不想回忆这几十年来的光阴是怎么度过的，没有痛苦没有悲伤，他已经快没有感觉了。

让最想自杀的人长命百岁，中原中也，荒神大人，亏你想得出这么毒的祝福。

临走前太宰治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十六岁那年他在码头拦下了中原中也，并对他说了酝酿已久的话。

太宰治本以为这么多年了，他早已能把那几个烂熟于心的字说出口了。

却没想到，过了半晌他只吐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但又凭什么。

对不起，为什么那些话总是说不出口。

凭什么，凭什么留下来的人是我。

太宰治见到了死神，他来到这里时，已经是个颤颤巍巍、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了，在这风烛残年，他却还在做着年少的梦。

死神终于不再拒绝他，而是放他离开。

“恭喜你，你死了。”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哭，但哭不久就没有意识了，反正他交代了人帮他收尸，他一定要和中原中也葬在一起。

太宰治离开后，死神摘下自己的斗篷，任谁也想不到，死神是一个橘色头发、湛蓝双眸的青年。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弥留之际荒霸吐曾对他说：“你与我有缘，也算神明的载体，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当时愿望是什么他不记得了，只知道过后自己便来到这里，接了死神这一差职，有一个名叫太宰治的奇怪的人，脑子里有一个声音特别嘱咐，要留他到一百岁。

现在他已经死了。

不知道他在多活的几十年里，快乐吗。

青年摇摇头，穿上斗篷，继续完成他的工作了。

END

后记：

长命百岁，对于太宰治而言是诅咒，但在中原中也那里是祝福，他一定要让太宰治活下去，这是他自大的地方。而太宰治以为中原中也永远都不会懂，以为他们就是错过了，以为自己很懂自己，这是聪明人自大的地方。

这篇梗在于爱迪尔很喜欢的“说不出口的错过”。

十六岁是中也的火葬场，这不怪他，本文的设定是强化了他的神性，他很热忱地摸索这个世界，还在学习“喜欢”和“特别”，但太宰治太心急了，他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平等地普度众生，再加上性格原因，有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十七岁开始是太宰治的火葬场，他开始破罐子破摔，用独特的折磨来报复（？）那些事情并没有伤害到中原中也肉体或者践踏尊严什么的，但伤害了中也缓缓醒来的情感——中也是懂的。

然后中也给了太宰一个猝不及防，再后来又有了荒神的祝福强加了长命百岁。那个猝不及防其实就是中原中也的报复，他或许也以为他心累了可以放弃了，但怎么可能呢，可即使意识到了不可能，又怎么样，太宰治说不出口的话他就能说出口吗。

他们一定要争个输赢，最后谁赢了呢？

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