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他是年少的欢喜

*春日十二哐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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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年少的欢喜,喜欢的少年是他。



BEGIN



中原中也将咖啡杯从自己面前拿开,原本对面空空如也的位置突然有了变化。

 

对面的人双手托着下巴朝他一笑,额头的皱纹给这笑容增加了疲惫感——中原中也不知里面是否有嘲讽亦或惋惜的意味。

 

“后悔了吗,中也君。”森鸥外眼里的光并没有多么锋利,反倒是少见的温和,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磨蚀之痕,却半点不减当年的英气。

 

中原中也看着他的眼睛,从很早以前就想到了两样东西,蛇和紫曜石,危险而又高贵的代名词。

 

“同样的问题,您已经问过许多遍了。”中原中也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背突然挺直起来,以表干部对首领的尊敬。

 

“是的,你总说你没有。”森鸥外把视线投向了咖啡厅收银台前坐着的那个人,“但眼神不会出卖你。”

 

身材修长的棕黑发男人正坐在前台笑意盈盈地对来往的人打招呼,附近没有女士不喜欢他——从他桌前从未断绝过的玫瑰花就可以看出。明明是接近三十岁的人了,白皙的皮肤上除了额角不知何时出现的伤痕,其余都犹如少年般光滑,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和中原中也印象中那个名为“太宰治”的人一模一样。

 


“我只是来喝个咖啡的,如今横滨总部有芥川主持大梁,我在外地处理的也只是一些小活,首领亲自来一趟,才是辛苦。”中原中也根本没有把视线投向收银台。

 

“不辛苦,我是专程来看你的。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儿已经过去了,他有自己的决定,而我也有自己的决定。”中原中也用平静得可怕的语气、以最礼貌的语态打断掉森鸥外的话。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其实只要你开口问,我会告诉你太宰君现在的所在地以及详细情况。你作为干部多年,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

 

森鸥外没在说下去,他在看中原中也的脸色,但后者神色如常,自从那一天过后,作为长者的森鸥外再也未在中原中也脸上见过少年般的生机,或者心怀希冀的期盼,甚至是失去挚爱的落寞。

 

“当初是我自己要求您一直向我保密的,现在这个请求依旧算数。”

 

“是的,那确实算数。不过中也君,我现在想问的是——”森鸥外稍微凑近了一点,那双眼中的笑意有些寂凉,“你后悔了吗。”

 


他后悔了吗。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从他无意间踏进咖啡馆、看见这个和太宰治长得一模一样声音完全一致的人,并再也无法忘记这个人开始,他就失去了回答这个问题的资格。

 

那一刻中原中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久别重逢的希望,或者命中注定相遇的喜悦,而是寒意从脚底开始蔓延,通过皮毛和血管,穿透了他的心脏。

 

太宰治、太宰治。

 

这个已经不知从他记忆里消逝了多久的名字,突然又如此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已经灰白的往事画卷渐渐开始被染色,逐渐勾勒出清晰痕迹,直到最后完完全全被复制在脑海中,中原中也凝视着回忆里最鲜红的血迹,才发现自己从未忘记过。

 


那个时候的他们甚至没有摆脱“少年”这个称呼,意气风发的样子简直要飞到天上和太阳去比个高下。他们学不会成熟地使用异能,但每次都用尽全力、并且有使不完的劲头的年轻人才是最恐怖的。

 

全港黑的人都怕他们俩,这两个一凑到一起就会迸发出无限危机的人物,他们在十五六岁最黑暗最悲惨的岁月里无意间相逢,并一眼就认准了彼此。

 

认识太宰治加入港黑后的生活不说无忧无虑,但至少给了中原中也活下去的曙光。

 

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会在不久后尝到“死亡”的滋味。

 

他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怎样的敌人让聪明如太宰治都没有算尽,让强大如中原中也都无法战胜,他不记得了,在日后醒来的日子里,他也不曾去问过知情人。

 

准确来说,中原中也甚至无法死亡,他平静而顺从地接受了他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事实,总是想尽办法恶心他捉弄他的太宰治,在这一方面上倒是从未开过玩笑。鸢色的双眼十分平静地瞧着中原中也,太宰治从不以同情或者怜悯冠以中原中也,而是觉得——

 

“你应该好好活着。”

 

于是太宰治就冲着这一句话践行了他一生中不多的承诺,就算中原中也不愿意问,也有无数捕风捉影的人、窸窸窣窣的声告诉他,太宰治与人间失格换来了中原中也的安全。

 

准确来说,换回了荒霸吐容器,同时也保住了原有的灵魂编码。

 

森先生说敌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荒霸吐,而是一个聪明到恐怖的属于太宰治的大脑,而是污浊的最优解人间失格。

 

中原中也醒来后平静地接受了太宰治的离去,他不去了解对方用了如何的措施去解决太宰治,也不去了解太宰治是如何安全地把他带回来的。

 

在太宰干部葬礼的那一天中原中也带来一瓶红酒,放了一首欢乐颂,在众人不忍的眼光下将那一半的红酒喝完,另一半全部洒在墓碑上。

 

再后来,港黑的所有人都说中原干部没有再笑过了。广津老爷子说,中也那孩子还在和以前一样,平易近人工作努力,就是再也没有开怀过了。

 

中原中也从没过问那天那个组织具体的作为,但是却在三年后带领手下的人将对面全灭,那一天炽烈的火焰烧亮了整个天空,重力的威压将敌对组织的头目粉身碎骨。中原中也一眼都没有多留给他俯视的城市,他不知道他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中原中也迫使自己去忘掉太宰治,却又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回看以前太宰治指挥作战的记录,学着他的神情和他的动作,去猜测他的心思,揣摩他的想法。无数次中原中也把自己放在太宰治的角度,最后甚至用太宰治的方式去思考他的生命。

 

“此路不通,中也君。”森鸥外如此告诉他。

 

他不可能成为太宰治,一辈子都不可能,他也不想。他学着太宰治整晚不睡觉去拟定作战计划,好难受,这样的困倦那个混蛋是怎么支撑柱的。他学着太宰治遇事多用脑子尽量不用武力解决,但对人性了解的缺少,使中原中也陷入困惑。

 

是的,此路不通,可没有了搭档的他不再有恃无恐,明明两个人的工作他必须要一个人完成,于是他只能比以前更加强大。

 

消灭了的敌对组织后中原中也回了横滨,而森鸥外告诉他,其实太宰君还活着,他只是失去了异能和之前的记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为他植入了全新的记忆,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森鸥外看着中原中也的脸,如一潭死水的蓝眸终于有了一丝异动,恍惚间男人又想起了曾经那个鲜活无比的孩子、那双犹如海浪般有魔力的双眼。

 

但片刻过后瞬间的光就暗淡下去,中原中也说:“那便如此吧。”

 

如此就好,经过了太多血与火的折磨,这位港黑年轻的干部早已明白了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年长的男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他说,如果中也你问,我就一定会回答。

 


中原中也停住了向前的脚步,转过头来神情似乎有些奇怪:“森先生,当年的事,您其实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吧。”

 

虽然他没有过问那件事的详情,但不代表中原中也不会自己去调查,他发现这期间的漏洞太多了,而太宰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设身处地地想,正是因为面对的、需要被拯救的人是自己,那家伙才做出了这样果断又不利的决定。

 

中原中也尝试过森先生为什么要放纵敌对组织这么做,但后者告诉他:“如果非要选择,我一定不会让太宰君死。”

 

所以他该庆贺太宰治还活着,他当然没有能力去责怪森先生的选择。

 

森鸥外听见中原中也的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后悔吗,中也君。”

 

中原中也不知道是在问他后悔什么,后悔不去问太宰治的所在地?后悔不去找太宰治?如果非要说。

 

他宁愿是后悔他遇见了太宰治。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中原中也如此回答道。

 

太宰治选择了用过往、用记忆、用异能来救他,但可没要求他再去与太宰治重逢。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家伙最好抛弃掉以前负重太多的回忆,然后当一个可以随便耍赖撒娇的长不大的聪明小孩。

 

当一个人极度思念另一个人时,有两种可能。

 

要么彻底遗忘他,要么成为他。

 

中原中也选择前者,因为后者实践起来太难受了,他忘不了他学着太宰治熬夜到凌晨五点时,大脑几乎出现幻觉,他似乎能看见一个棕发鸢眸的人坐在自己旁边,那种痛苦得想吐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回忆了。

 

于是他选择忘记太宰治,他不要去回想。

 

中原中也能管住自己的思维,却管不住自己的梦。梦里巨大的凉意如潮水般排山倒海,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握住了,那个人的手好凉好凉,他的容颜好清晰,清晰得在他的血液里骨髓里留下痕迹。

 

醒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发现自己眼角有泪痕,他平静地擦掉,然后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你后悔吗。

 

后悔不去找他,后悔选择让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后悔一人负担。

 

就偶尔那么一两次,中原中也想,如果太宰治现在拥有了自己普通而幸福的生活,应该会很好吧。当年森先生告诉他那个人还活着时,他没有质问森先生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因为中原中也并不擅长质问。

 

他将曾经年少欢喜过愤怒过悲伤过期待过的情绪,都碾碎成最不堪的粉末,面无表情地抛向内心最阴暗潮湿的角落,等待有一天它们消失殆尽,或许那一天就是他这个灵魂破碎的一天,但作痛的记忆隐隐地告诉他,有人曾说:他应该好好活着。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后悔活着?

 

这世上最荒唐的事情,难道不就是一个一心向死的人,一个觉得世界无聊到呕吐的人,告诉另一个人“你应该好好活着”吗。

 

中原中也辞掉了最高干部的职务,去一个远离横滨的小城市领导那里的新兴组织,本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直到他走进了咖啡馆,见到了咖啡馆的老板。

 

听楼下花店的老奶奶说这是一个很讨人喜欢很聪明的年轻人,由一对善良的夫妇抚养长大,他虽然一直很寂寞的样子,但也很热爱生活,开了一家咖啡店,把这里布置得很独特。

 

中原中也点点头,这个人不是那个会自杀会闹腾,性格扭捏得古怪的太宰治。就算他是,那么被植入了新的记忆,被赋予了新的生活,他也不会再思念以前刀山火海的日子了吧。

 

只要没有人间失格没有去做那谋划战局的职务,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优秀的人吧,没有敌对组织再回寻找他,森首领也不会再有忌惮之心。

 

就连太宰治都热爱生活起来了,中原中也发现,仍活在原来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不去回忆,彻底忘掉,但忍不住时常走进咖啡馆角落的人也是自己。

 

此刻中原中也再度放下咖啡杯,他说他不后悔,不需要知道现在的咖啡店老板是不是太宰治。

 

向首领道了别后,中原中也起身去前台付账,他特意选择了太宰治暂时离开、另一个小服务生暂时顶班的时候去结账。

 

“你们老板看上去很受欢迎啊。”中原中也有意无意地和服务生搭话。

 

“是啊,年轻又帅气,不知多少女士想成为我们老板娘呢~”小服务生笑着说,这么说着她自己也红了红脸。

 

中原中也望着离去的背影,忽然笑了。

 

若是广津他们在,一定会屏气敛息,这是不知多少年了、自从中原中也从敌对组织那边回来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他们都说中原干部不再笑了,都说他不再开怀了。

 

年少的欢喜时光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无尽岁月,是他自己给自己挖掘的坟墓。

 

中原中也走出了咖啡馆,双眼空洞漫无目的,他最近看这条街越看越像横滨,真是的,怎么会这样。

 

走到拐角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狠狠地靠在墙上抿着唇,脸色非常不好。

 


——你后悔吗。

 

后悔吗,怎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像魔咒一样纠缠在中原中也的心上。

 

他明明都快忘掉太宰治了,太宰治也已经忘掉他了。

 

只不过,太宰治的遗忘方式,是见到中原中也了也不会内心隐隐作痛、记忆完全不会被唤醒,甚至对这个人完全没有熟悉感的方式。

 

而中原中也,他自己的遗忘方式,只是在清醒的时候自欺欺人。

 


——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中原中也想,这是他最后一次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接近,中原中也下意识抬头防卫,下一瞬却全身颤抖起来并且陷入冰凉。

 

咖啡馆老板的鸢眸和棕发进入他的视线,就像一阵冰冷的阳光融化在他湛蓝的眼球上,中原中也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嘶哑的喉咙小声地扯出那个人的名字:“太……宰治。”

 

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亲口说出这几个字了。

 

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再做梦梦到过年少时拥有过的欢喜了。

 

对方似乎带着友善的笑意,眉眼间却有化不开的疏离。

 

然后中原中也听见他说——

 


“抱歉,借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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